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醒世姻缘传第六十三回智姐假手报冤仇如卞托

发表于:2024-01-24 10:31:03 来源:宏馨资讯

《醒世姻缘传》第六十三回:智姐假手报冤仇 如卞托鹰惩悍泼

《醒世姻缘传》是明末清初西周生创作的一部长篇世情小说。小说以一个人生业果、冤仇相报的两世姻缘故事为线索,对明朝末年清朝初年社会黑暗的两大症状——腐败的官场和浅薄的世风作了鞭辟入里的解剖,是一部非常杰出的中国古代世情小说。那么下面小编就为大家带来关于第六十三回的详细介绍,一起来看看吧!

世路原宽,恶趣偏逢狭道,无那伤心图必报。

谁知轵里人来到,借他刚剑,洒却吾怀抱。

正得意徜徉,灾星突照,刑具备尝仍比较。

幸有旁人相借箸,得脱解囹圄,有绣房飞鹞。

——右调《锦缠头》

狄希陈被智姐的母亲林嫂子痛打了一顿,头一日还扎挣得起,到了第二三日,那被伤的所在发起肿来甚是苦楚,不能行动。素姐着实畅快,说道:“这伙尖嘴薄舌专好讲人闺门是非的汉子,怎得俱撞着这样一个林嫂子见教一场才好!相于廷专好使嘴使舌的说我,不知几时着了我手,也是这般一顿,方才解我积恨!”

于是狄希陈睡在床,素姐不惟不为看顾,那打骂也还时常不断。智姐也被张茂实打得狼狈,卧床不起。幸有张茂实再三认错,满口赔礼,加意奉承,用心将养,智姐倒只有三分恼那老公,却有十二分恨狄希陈的做弄,千刀万剁,咒死骂生,茶饭中不住口,睡梦中不歇声,咒得那狄希陈满身肉跳,整日心惊,面热耳红,不住涕喷:那知都是智姐作念。过了几时,智姐当不起那丈夫自怨自艾,请罪负荆,渐渐消了积怒。世人曾有四句口号说得好:夫妻没有隔宿怨,只因腰带金刚钻。走到身上三扑辣,杀人冤仇解一半。

所以夫妻和睦如初。狄希陈也久已平复,与张茂实两个依旧相好。

再说张茂实读书不成,收拾了本钱要做生意,见得有一个亲眷,叫是宋明吾,原是卖水笔宋结巴的儿子。穷得度日不过,宋明吾的媳妇却卖了与人为妾。买他媳妇的那人,姓孟,号赵吾,邻邦新泰县人,是个纳级的挥使。这宋明吾挟制那孟指挥是个有禄人员,等他娶过门去,晚间孟指挥正待成亲,这明吾骑了孟指挥的大门,一片声的村骂。这孟指挥若是个有见识的人,为甚么拿了钱娶这活汉妻做妾?即是前边失了主意,待他来骂的时候,舍吊了这几两财礼,把这个老婆白叫他将了回去,这也就消弭了祸端。不意又被那宋明吾的一班伙党作刚作柔的撮合,故意讲和,又与了他四两银子。刚刚睡得两夜,十六日放告的日子,叫他在巡道手里尖尖的告上一状,说他奸霸良人妇女。巡道准了状,批在县里。

薛如卞依了母命,走到素姐房中,只见素姐奄奄一息,病卧床中。问素姐道:“姐姐是因怎的就害起病来?”素姐把那房中飞出鹞鹰劈脸打了一翅的事告诉了一遍。薛如卞大惊诧异道:“怎便有如此等事!”着实嗟叹起来,意要流出几点眼泪,方可感动得他,心生一计,把他父亲想了一想,不觉伤痛悲酸。素姐问道:“你听见鹞鹰飞进房来,就这样换惶,是为怎么?”薛如卞道:“我不为怎么。”口里说着,眼里还流痛泪。素姐说:“你一定有话说;你好歹与我说了便罢。”薛如卞只是待言不言的,薛素姐又只管催逼。薛如卞道:“我不忍合姐姐说。我只见古本正传上说:‘凡鹞鹰进房,俱是家亲引领外鬼,要来捉人魂灵,不出一月,便有死亡。’我因此痛忍不过,所以心酸。”素姐害怕道:“那书上曾说也还可救么?”薛如卞道:“那书上记的极多。只有一个唐肃宗的皇后,叫是张良娣,曾有鹞鹰飞进他宫去。叫钦天监占验是何吉凶,那钦天监奏道:‘这是先皇合皇太后因娘娘欺凌皇上,不孝祖宗,所以带领急脚鹰神,来取娘娘的魂魄。’张娘娘着实悔过,追思从前的过恶,在宫中佛阁前观音大士脚下忏悔罪愆,再也不敢欺凌夫主,许诵一万卷《药师佛经》,当晚得了一梦,说这欺凌丈夫合这不孝的大罪终不可赦,姑念改悔自新,彻回急脚鹰神,姑迟十年,再差内臣李显忠行刑显戮。就只这张娘娘还活了十年。别再没有活的之理。”

素姐道:“虽是你姐夫我管教的略也严些,也还不算甚么难为他;就是公公婆婆,我骂几句也是有的,我也并没曾动手;倒是俺婆婆还打了我一顿鞭子,我不过咒了他些,我连手也没敢回。似我这样的媳妇也就罢了,没的就叫是堕业?”薛如卞道:“那神灵看的真,咱自家做的不觉。姐姐,你快快祷告、忏悔,务要挽回过来!咱姐弟四个人,若姐姐有些好歹,叫俺们怎么过?”素姐说:“俺公公是不敢惹我的,我倒合他平似交儿,俺婆婆又没了,这是越发清净的;只是你姐夫,我不知怎么,只是恼他!”

薛如卞故意说道:“俺姐夫已就不是人了,你只合他一般见识,是待怎么?这鹞鹰飞进卧房,我曾合他在书房里看那书上,他岂不知是极凶极怪的事?你是个人,可也该急速祈祷才是。怎么姐姐这们病着,他连守也不守,竟往别处去顽?这还有人气哩!姐姐,你只管合他一般见识哩!”素姐道:“他倒也没往别处去顽,我监着他哩。”薛如卞道:“怎么监着他?监在那里?”素姐道:“我这床脚头帘子里不是监么?”薛如卞一边说道:“瞎话!待我看看。”一手揭开门帘,只见狄希陈蓬头垢面,真象个活囚相似,坐在地下。

薛如卞认了一歇,道:“呀!原来果真是俺姐夫!怎么这般模样?”叫他出来。他那里敢动,使手只指素姐。薛如卞问素姐道:“这是怎么话说?”素姐说:“这就是我监禁他的牢。也罢,既是神灵替你做主,你且出来罢。”

狄希陈得了这句分付,方才敢从床脚后挪出帘来。到了亮处,薛如卞看了甚是惨人,又见他双眼血红,问说:“是害眼么?”狄希陈不敢答应。素姐说:“是我使烟薰的。”薛如卞问道:“夜间还放出来睡觉么?素姐说:“你见那监里的犯人放出家里去睡觉来?我每夜把他上在匣上。”薛如卞问说:“匣在那里?”素姐说:“就是这天井里那条板凳,叫他仰在上面,把手反绑在板凳底下,再用三道绳子紧紧的捆祝他还敢动得哩!”薛如卞问说:“他却怎么吃饭?”素姐说:“每日给他两碗饭吃,搭拉着他的命儿。”薛如卞问说:“却怎么解手?”素姐说:“递个破盆子与他,叫小玉兰替他端。”薛如卞问说:“这监够几日了?”素姐道:“怕不也有十来个日子。”薛如卞又问:“狄大叔就不寻他么?”素姐说:“他只好干疼罢了,他也不敢来我这太岁头上动土。”

薛如卞想到狄希陈这等受苦的田地,不由得当真哭道:“姐姐没怪。我看你如此狠恶,天地鬼神都是震怒,特遣鹰神拿你,这断然忏悔不得的了!我合你姊弟分离只在目下。疼死我也!”素姐道:“好贤弟!我与你同父一母所生,你千万寻法救我!我自此以后,我也不骂公公,我也不再凌虐丈夫,你只是与我忏悔。”薛如卞道:“这只得请了三官庙陈道士来,叫他替姐念《药师经》,再三祈祷,央姐夫也替姐姐告饶。”素姐道:“三官庙陈道士一个男人家,我怎好自己参佛拜忏的?咱请了莲华庵白姑子来,一个女僧,我好守着他念经,倒甚方便。”薛如卞道:“白姑子不知会念《药师经》不会?”素姐道:“这《药师经》是他久惯念的,他怎么不会?”薛如卞道:“既是白姑子会念,倒也甚便。”素姐道:“兄弟,你就合他去讲讲:得多少日子?用甚么供献?咱好预备。”薛如卞道:“姐姐,你另叫人合他说罢;我合白姑子极划不来,年时,我往他庵里走走,他往外捻我,叫我臭骂了一顿,到如今,我见了他连话也不合他说句。”素姐道:“你不去,罢;我着薛三省媳妇子请他去,你到家就叫他来。”一边叫小玉兰舀水来与狄希陈洗脸;又叫他梳头,戴了巾帻,穿了道袍,穿着齐整,从新与薛如卞作揖。

素姐又告诉狄希陈偷叫人往南京捎买顾绣衣裳,不拿到家来,不知与了谁去:“我倒也不图穿那件花皮,只怕他养女吊妇的,不成了人,所以只得管教他过来。那里知道这偏心的神灵爷,倒说我有不是了。象这们使十来两银子,不给自己媳妇穿,给了婊子,就不是我这们性子,换了别人,就是监不成,只怕也要打几下子哩。”

薛如卞勉强为救狄希陈,合素姐说了些不由衷的假话。调羹合狄周媳妇方知薛如卞叫他送鹞鹰进去,原是为这个缘故;见果然放了狄希陈出监,又要请姑子念经忏悔,说报与狄员外知道。狄员外感之不尽,谢之有余,叫厨房快整杯盘,留薛如卞吃酒待饭,搬在素姐卧房桌上,狄希陈主席陪坐。

狄希陈见素姐与了一二分温柔颜色,就如当初安禄山在杨贵妃宫中洗儿的一般的荣耀,不惟绝无愁怨之言,且并无惨沮之色。这岂不是前生应受的灾愆!薛如卞口中不言,心里想道:“一个男子,到这等没志气的田地,真也是顽顿无耻!死狗扶不到墙上的人,怎怪得那老婆恁般凌辱!”倒替他坐卧不安,勉强吃了些酒饭,辞了素姐起身。

狄希陈送他出来,请见了狄员外,狄员外谢那薛如卞千万不尽;见了狄希陈,狄员外就如重生再见的一般欢喜,狄希陈却恬不介意。薛如卞仍到客位里坐了一会,献过了茶,方与狄员外作别回家,果然叫了薛三省媳妇来见。素姐叫去莲华庵请白师傅到家,有要紧事与他商量。薛三省娘子不敢怠慢,随即到了莲华庵中。恰好白姑子不在家里,往杨乡宦宅里宣卷去了。薛三省娘子来家回话,素姐见白姑子不曾请来,发了一顿暴躁,说薛三省娘子没用,该到杨家请他,赌气的叫狄希陈自去敦请。狄希陈道:“他在杨家内宅里边宣卷,我如何好进得去?我又合他家不甚熟识,这天已将晚,不如等他晚上回庵的时节,我自去请他来罢。”

素姐大怒,一谷碌爬将起来,掐着狄希陈的脖子,就往那床脚后监里边推,骂道:“我要你这攮包杂种做甚!你不如还往监里坐着,免得我象眼中丁一般生气!”薛三省娘子道:“姐姐!快休如此!你想请姑子念经,是为甚么来?你还是这般性子!”素姐听说,方渐渐的消下气去,免了狄希陈坐监。看天色也将次晚上来了,薛三省娘子仍往莲华庵去请那白尼姑。至于来与不来,如何念经,如何忏悔,素姐果否改恶从善,俱在下回再为接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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