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江埠电器维修湖北人太精明6他说20多年
现任中山市湖北应城商会会长徐汉平(左)与余石来(中)在一起
去拜访中山市生发电器燃具五金有限公司股东余石来之前,徐汉平一个电话打给余石来:“我们现在过来,学习学习,指导不敢。”
徐汉平转头面对我:“他老叫我过去玩,我们去看看人家大公司怎么操作。”
到了“生发”,坐下来,徐汉平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:“我就喜欢跟余总(余石来)在一起,在一起一天胜读20年书。”
听老板们客套,体会他们功成名就后的惺惺相惜,我会心一笑。我知道,这样的氛围,有利于怀旧。
我单刀直入,把记忆拉回到30多年前,余石来生意路起步的时点。那是1982年,1968年出生的余石来还是一个14岁的少年,暑假期间,每天大清早随2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一道,从长江埠办事处余家村步行到10多里外我的家乡镇中学建筑工地,是他的同学的父亲祁幺成承包的工程。他们顶着烈日,拌料、搬砖、提灰,建筑材料全部是背上去的,预制板之类大件需要抬上去。下午收工后原路返回,得到的报酬是每天8毛钱,额外的报酬是第一次坐进电影院观看中国第一部武打片《少林寺》,跟以前在长江埠盐厂看的露天电影迥然不同。
随后听到的是一声期待中的感慨,“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有今天!”
余石来是家乡邻镇人,与我的家乡只隔着几公里路程,余石来做小工的工地,就是我曾经就读的中学。
余石来告别建筑小工生涯后,随大人到武汉做小生意,起先做的是卖蒜卖葱一类菜贩,后来蹬过人力三轮车,落魄时睡过马路。
1989年21岁时,余石来进入武汉三特索道公司工作,跟机械结缘,一做就是4年,在这里收获了爱情。
那时,武汉汉正街上炉具大热,启发了许多敏感的头脑,余石来先在汉正街开店批发炉具。自己做产品,从容桂家电产业走廊采购炉具零配件后,回家组装炉具,贴上自己的商标,分销给汉正街商户,不太操心销路,就是总觉钱不够用。
掘得第一桶金后,余石来于1995年毅然南下,加入了中国品牌重镇顺德容桂草根创业者队伍,成为新地塘锌铁棚工厂中的一员。
到广东后做自己的品牌“万家宝”,后来又租用“希贵”品牌,现在“万家宝”品牌已经停用。
余石来说,到新地塘做了一两年,赚钱赚得太快了,赚了四五百万元,感觉心里不踏实,怕政策风向突然变了,就回家休息了两年,平时炒炒股。
后来又回到顺德,那时,紧邻容桂的中山市黄圃有“飞地”之称的大岑村正在开发,成为容桂家电产业转移最大的受惠者。从1997年开始,容桂大量小厂向大岑转移,大多是顺德新地塘家电城转移出来的小厂。
2001年,余石来与卫桥生、吴洪发、罗兆棠4位志同道合者各取所长组合到一起,移师大岑村,开始了“生发”的成长之路,“生发”这个寄托了他们财富梦想的名字,陪伴他们走过10多年。
创业初期留给余石来最深的记忆是没钱:“20多块的火车票舍不得买,就买站票,随身带一个纸箱,累了就将纸箱铺在车厢内睡觉。往返于10多里距离的顺德新地塘与大岑之间跑业务,舍不得坐2元钱的摩的,每次都踩着单车来去,晚上就睡在工厂,浑身长满痱子,身体瘦得脱了形,1.72米的身高,体重只有105斤。”
那次访谈距今5年多了,跟余石来没有再见面。知道“生发”已经清盘了,清算组成员里没有他的名字,他的新身份是珠海市田谷电子科技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,新公司2017年6月注册,他开始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新事业,我在心里为他祝福。
忽然想起那次访谈中他的预言,他说,工厂还能做两三年。而今结局正如他的预料。
那时,以OEM为主的“生发”受到行业产能过剩影响,行业到了拼成本的恶性竞争阶段,外面物料便宜5元10元,老客户就走了,企业规模上不去,走到了亏损境地。
2012年,“生发”生产了47万台炉具。2013年产量缩水约4成,月产量只有1万多台,与公司每月五六万台产能相差甚远,每月生产3万台的目标也只实现了一大半。产量达不到计划规模,成本降不下来,意味着企业亏损。为此,公司准备当年年底将员工从282人减少到150人。
最记得他描述14岁时一天挣8角钱的感受,不是嫌工资太少,而是第一次得到劳动报酬的兴奋。
而今,身为老板的他转换了身份,要为公司员工支付工资,其时,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至少需要2500块,企业人均用工成本超过3000块。余石来说,2001年,一个生产线普通工人的工资是600块左右,相当于12年上涨4倍。这种上涨在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表现得尤其明显。
余石来给笔者算了一笔账,做炉具的原材料包括喷涂冷板、不锈钢、塑料件、电机、照明灯具(LED灯)、开关、电源线、泡沫纸箱包装等,这些材料价格一直在上涨,最重要的是人工翻着跟头在涨,但炉具价格反而在跌,企业利润越来越薄。他以手头一款售价350元的炉具为例,仅材料费就超过200元,人工费则高达60元,意味着人工支出接近20%。企业还要缴纳不菲的各种税费,做一台炉具,最终落到老板口袋的只有8-10块钱。
更令余石来们烦恼的是,现在的工人不同于以前。过去以30多岁的工人为主,多是夫妻双双进厂,孩子留在家里,工作很踏实,不会轻易跳槽。但如今的工人多是80后、90后,这些十几二十几岁的年轻人,大多不愿意加班,有时干了三四天,甚至连工资都不收就不辞而别。从富士康研发机器人代替人工中得到启发,余石来说许多同行正在引进机器人,以机器替代人工。
另一个压迫企业的困境是资金结算,过去企业与生意伙伴之间的结算期在一个月左右,当月货款次月5日或10日前结清。但现在,当月货款要到下月底才能结算,然后开1-3个月的远期支票,这算好的,还有的开6个月的承兑汇票。结算周期长了,企业投入资金就增大了,资金利用率大大降低。以前1000万元可以做5000万元的生意,现在最多只能做3000万元生意。
那次访谈,余石来和罗兆棠都把实业界的经营压力归咎于2009年的4万亿元救市政策。余石来的搭档罗兆棠是顺德本地人,技术出身的他在家电产业摸爬滚打几十年,算得上中国家电产业的见证人。他说:“2008年金融危机时我们真的感觉不到,当时家电产业很辉煌,因为产业门槛不高,不断有新的投资进来。但从4万亿救市政策开始,什么都在涨,尤其人工上涨厉害,企业竞争越来越大。”他对4万亿救市政策做了专业分析:“2008年金融危机后,我们应该随着世界经济调整,结果我们反其道而行,投资水泥钢铁。4万亿透支了未来几年的发展,违反了周期性波动的经济规律。现在最大的弊病是,产能过剩和通货膨胀,令企业喘不过气来。”
琢磨余石来对30多年前8毛钱日薪的甜蜜回忆,感受他企业亏损时一个月睡不着觉的感慨,理解了企业家对低成本时代的留恋,对高成本时代的无奈!但时光终究不会倒转,企业家必须接受现实的挑战
2019-01-06