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界杯空播昨日不再但世界杯总还会来
世界杯来了！生活又“热”起来了：看球或不看球、懂球或不懂球的人，都凑个热闹，聊几句足球，点几下热搜，赶一赶时尚。
我与世界杯的缘分不浅了，追了20年，其实知道自己“几斤几两”，所以在“球迷”二字之前又加上了个“伪”字。细究起来，不算“外行看热闹”，当然也够不上“内行看门道”；看球的热情是有的，比赛规则也知道些许，追过球队、粉过球星，还不管不顾地熬过夜……总之，享受比赛的那些事儿，基本都干过。
热情，是看球必不可少的东西。好多不懂足球的人开始看球，就是冲着这股“热”劲儿。
读大学前，我还是个彻头彻尾的“足球盲”，从未产生过看球的兴趣，人以群分，身旁的伙伴也没有关注足球的。直到大学快毕业时，赶上了2002年世界杯。那一年，中国国家队杀进32强的消息是街头巷尾的热议话题，大学校园里更是一片欢腾，“球瘾”裹在青春的爱国激情里汩汩地往外冒，一时间，遍地都是“球迷”了。校方感受到这热度，专程将上大课、开大会的“科学会堂”空出来，给大家看球。
每当国家队出场，平日里总是坐不满的科学会堂便挤得里三层外三层。几乎全校师生都来了，稍微晚一点儿的，恐怕连进场机会都没有。有两场球，我是坐在台阶上看的。那时的我，哪懂得绿茵场风云，就连强弱都分不清，只是一味地支持国家队，连对阵巴西的那场也巴巴地觉得我们能赢。结果，被卡洛斯的一脚“重炮”任意球惊得目瞪口呆，这一脚击碎了我“天真”的笃定，也让我领略到足球的真正魅力；而罗纳尔迪尼奥进球后舞动的快乐，罗纳尔多如精灵般的神出鬼没，无不将我拉向巴西足球的“坑”。
2019年，球场上的罗纳尔迪尼奥（左二）露出标志性的微笑
足球属于生活，又超越了生活的琐碎；但哪怕是在世界杯的日子里，生活也不全是足球，还有琐碎。当我在“坑”前徘徊、将进未进时，又被琐碎给死死“拽”住了。那段时间，作为毕业生的我，要烦恼的事情多着呢。首当其冲的就是，录取通知书怎么还没来？
我们那时的“毕业大军”大抵分为两类：找工作的，考研的。我是后者。我考得挺顺利，考取了理想的学校和专业，录取通知书说好6月底寄到，却姗姗来迟，仿佛它已知道我的焦心、故意要开玩笑似的。眼看离校的日子就到了，热闹的宿舍楼变得冷清，逐渐被收旧货、收垃圾的人“占领”。我急了，要死守“阵地”。可是，该住哪呢？
我从内蒙古到天津求学，在当地举目无亲；同学大多也是外地人，一毕业就各奔东西；况且那时是穷学生，平日连一餐一饭都精打细算，哪里舍得住宾馆？就在眼看要“露宿街头”的时候，天津籍同学盛梅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我的事，她找到了我，直截了当地说：“走，住我家！”
虽很不愿意叨扰人家，但最终还是恭敬不如从命。我一到盛梅家，便体会到传说中天津人的热情了——在天津求学4年，这还是我第一次走进天津家庭。天津人的浓烈，跟世界杯的浓烈差不多，且不做作，“热”里透着真，就像“桑巴足球”，所有的情绪都是从心坎里流淌出来的，有着无与伦比的感染力。于是，晚饭时我便已经和这家人混熟了，坐在一起有说有笑，谁都不拘束。
那阵子，他们家晚饭时的“大节目”就是世界杯。盛梅和她爸爸是球迷，我和她妈妈也看得津津有味。看多了，我们也忍不住加入赛后讨论，煞有介事地品头论足。看着聊着，我竟不知道什么时候“入门”了，还顺理成章地“粉”上巴西。于是晚餐时间家里就更热闹了，大家有了共同话题，哪怕是“对战”双方、彼此争得面红耳赤也觉得无比有趣，说到兴起处，“手之舞之，足之蹈之”。此时若有不熟悉者来访，准会以为这是一家四口。
一开始，我还记挂着录取通知书，几乎每天要往学校收发室打电话，隔三岔五便回去看。每每见我垂头丧气地回来，盛梅爸妈总要宽慰几句，还说：“你就在家踏实住着，多久都行！”看他们的神色，是真心欢迎的，而他们对我的态度，也丝毫未因叨扰时间的增长而改变，我也渐渐“此间乐、不思蜀”了，尤其盼望着晚餐时光。盼着盼着，甚至有些不希望录取通知书来——至少等我们看完决赛。我心中的焦虑，亦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热闹之后的夜晚，是属于我和盛梅的。每当我们一起躺进她那张不是很大的床，总有聊不完的话题。青春岁月，期待和迷茫、憧憬和焦虑交织，“要怎样过这一生呢？”我们彼此既是提问者、又是解答者；我们都很庆幸，能在此时，有人一起分享。有一个晚上，我做了一场足球梦。我梦见绿茵场上一片沸腾，我和球迷们在场边呐喊……不！我不是球迷，我已然化身罗纳尔多，浑身充满力量，“看吧！都看着！今晚我就是冠军！”我跑起来，足球从天而降，那是里瓦尔多的一记长传，我敏捷地胸部停球，紧接着华丽转身，“我来了！”杀进重围，一次钟摆过人，两脚假动作、带球过人……球稳稳地在我脚下，我不断加速，将对手们甩在身后。球门近了、近了，近在眼前，“射门！射门！”我的腿怎么抬不起来了？它们越来越重，似有千钧，那可是近在咫尺的球门呀……梦，就在此时醒了。天还没亮，身旁的盛梅睡得正香。天呐！她两条腿全横在我身上。
多年以后，这个梦依然清晰；多年以后，我还爱看世界杯。每次看球，我总会想念那张餐桌、和一起用餐的人。虽然昨日不再，但世界杯总还会来，那份快乐和温馨已随着足球在我心里播了种，每当开赛，便开始发芽……
栏目主编：黄玮 文字编辑：栾吟之
本文图片来自新华社，除标注外均为2022卡塔尔世界杯照片
来源：作者：李佳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