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江盛泽养花出自退思园的山茶花树
春天，盛泽老家的小院里，山茶花又开放了。繁花满树，自三月初开始，花开花落、花落花开。一直到四月下旬了，虽然盛花期已过，还是有花朵在断断续续地吐红。小院的落红，老爸扫了许多遍，依然残红点点。
▲老家小院的山茶花（3月20日）
▲老家小院的山茶花（4月17日）
每年见到这颗山茶花的盛开，心头就会涌起往日的回忆：这不是一般的山茶花，而是出自名门——同里退思园的古山茶花。
1971年秋天，我从一个插队青年上调成了同里晶体管厂的工人。我们的宿舍就在退思园中庭的“坐春望月楼”。在那里，我住了整整八年。那时候，我还不知道这座园林的名字，出自对它的喜爱，还给它取了个名字“绿怡园”。记得当年给好友孔德政写过一封信，描写居住的美丽园林和狂喜心情，整整写了八页信纸。
▲图中正前方是当年的集体宿舍（坐春望月楼）
虽然那时的园林亭台楼阁已经略显破败，但基本构件仍在。满园绿意，清幽静美。可惜，园中花木不多。据凌翔云老先生说，当年的园林中，有许多精美的花木盆栽和古树盆景，他亲眼见过。只是后来成了公共场所，花木盆景就逐渐消失了。
▲20世纪80年代的退思园
我们居住时，只有中庭中间偏北有一颗粗壮的广玉兰，年年开花，芳香沁人。偏南，有一颗石榴树，红花烂漫，硕果累累。西南侧地上，有一颗不知名的古树，枝叶稀少，两米多高，我只见过一次它开的花，花朵单瓣，比桃花稍大，花蕊银白色，韵味独特。西北侧的花坛，有一颗罕见的高大宝珠山茶花，山茶花的树冠接近二楼的走廊，每年春天花开满树，花朵很大，红色的花瓣有几层，托着中间宝珠形的花蕊，很是漂亮。此外，偌大的后园，就只有一颗单瓣的金心山茶花和一树腊梅。现在的退思园，那棵金心山茶花和石榴花树没有了，只有那颗高大的广玉兰还在原处，其它的花树倒是多了不少，是后来退思园成为旅游园林后栽种的。
▲红色箭头所指处是当年山茶花生长花坛
▲红色箭头所指处是当年不知名古花树生长处
只是我们谁也不知道，几年之后，这颗宝贵的山茶花竟然遭受了灭顶之灾！那时，退思园中庭西半侧变成了晶体管厂的木工棚，北侧的宝珠山茶花树和南侧的古树被齐根锯掉！只有高大粗壮的广玉兰被保留了下来，那也不是厂领导对广玉兰网开一面，而是怕高大的树杆倒下砸坏房屋！至今，我还深深记得当时我下班后看到心爱的山茶花树和古树陨灭的震惊，绝望和愤怒！
▲菰雨生凉轩
无独有偶，后园一颗高大粗壮树龄有几百年的罗汉松竟然也遭受了灭顶之灾！那是一颗长在“菰雨生凉”北太湖石边的古树，树干笔直、郁郁葱葱。罗汉松生长缓慢，是十分珍贵的树种。如此高大的罗汉松，十分罕见。但是，某一天竟然也惨遭砍伐。被我质问的工人回答：是同里镇某领导下令砍的，他要砍了罗汉松做自己的办公桌!
红色箭头处是当年罗汉松生长地
红色箭头处是当年罗汉松生长地
虽已过了几十年，对那些手握权力却滥用的干部的愤慨之情，仍无法完全消除。录下当年写的一首七律，聊以记怀：
磋砣岁月志难酬，幸有芳园可解忧。
绿树丛丛诗意涌，红茶点点春情留。
一朝惊悉斧斤动，十载悲吟草木愁。
伤心犹忆赏花日，独对斜阳暗泪流。
唯一值得庆幸的是，我保留了退思园山茶花的后裔。
我喜欢花，对近在身旁的宝珠山茶花更是钟爱。在同里的第一年，就剪了数十枝小枝,扦插繁殖。住集体宿舍没条件，就用个厂里的废弃木盒，放满了黑色的砻糠灰，把几十枝小枝插在了里面。木盒放在车间外的北墙边，我天天浇水，让砻糠灰保持湿润。过了两个月左右，只有一支叶儿活了下来，绿意盎然。我买了一个瓦盆和兰花泥，小心翼翼地把砻糠灰里的山茶苗移进了花盆。看到山茶苗长出了细细的白色须根，真是心花怒放。
▲山茶花扦插
由于怕放在车间外的山茶苗被人偷掉，不久后我就拿回了盛泽老家，由善种花的老爸照顾。可能由于此花和一般的山茶花基因不同，她植株高大，很快花盆就容纳不下，还涨破了几个花盆。几年后，老爸把它移到了家里的小花坛中。
如今，这颗山茶花年龄已经48岁了，貌似还年年在长高。老爸怕它长得太高遮挡小院阳光，开始还常常修剪，后来见它越剪越盛，也就任其生长了。它现在的树冠已和二楼屋檐差不多高，目测该有6米多了，树桩周长也大概有50公分了。可能是于环境的不同，当年退思园内的母本山茶花，受身旁高大广玉兰树遮阳的影响，身高不过三米多，远没有我老家山茶花那样的高大粗壮。由于高大花繁，花期又长，从三月初到四月末，花谢花落,花朵总数得有上千了吧？虽说江南山茶花随处可见，大红宝珠品种也并不稀罕，但像我家那株高大粗壮的山茶花的却很罕见。因为我喜欢花，每到一处园林景观总是很留意花木，种在地上的山茶花我见过很多，最多也就两三米高，像我家那样高大的山茶花，我从没见过，加上它出自江南名园退思园的古山茶，血脉高贵，称之为“江南第一山茶花”，似乎也并不为过。
▲粗壮的山茶花根部树干
▲山茶落花
观花思旧，写了一首七绝：
宝珠千粒灿如霞，春雨无言润落花。
此树谁知身显赫，退思园内古山茶。
如今，历经劫难的退思园已成为世界文化遗产，成了名闻天下苏州园林的一部分，成了国内外游客纷至沓来的热门景点，这是最让我感到欣慰的。近年来，我多次去退思园摄影，看到熟悉又陌生的一切，心情总是很复杂，那种感受，不是一般游客所能体会的。
▲退思园
作者简介
张志康，退休职工，中华诗词学会会员，江苏省摄影家协会会员。在摄影和诗词的全国性大赛中都曾获得过奖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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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任编辑：钱晓燕
技术编辑：吴英
图片来源：张志康、馆藏及网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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